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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馬可相逢】

如果那時就見面了,也許我們之間不會如今天走上完美的旅程……。

你會記得以前跟人打情罵俏的承諾嗎?
我記得。
只是沒料到,他也記得……。

 

星期日早晨,我昨晚失眠了。

用手機在網路上胡亂看了一堆文章,完全無法入睡,我猜大概是想起了近三年前的那一個晚上吧。

總之,頂著個凌亂髮還沒梳的我,穿了睡衣披上外套,就下樓到管理員那裡拿報紙與牛奶,順便開信箱。

還在猶豫要不要去巷口買份早餐,翻著信件,我愣住了。

有一只黑色的信封,上面只用白色的筆寫了「To you, I promised.」,沒有郵戳,肯定是直接送來的。

 

「真的是他……。」想也沒想,就衝回我的小窩。

 

一進門,忍不住打開信封,便看見裡頭只有一張機票,一張飛往威尼斯的機票。
我傻眼了。

不知已經看了那張機票多久,正要把它放回信封時,才發現背後有一張memo貼,上頭寫著:

「Bravo 30th,我的女神,準備請兩週的假吧,see you at your birthday,K.」

 

他還記得我的生日。

時常他都叫我「女神」,因為他說我就像是他的Muse,給他很多靈感。

他不知道的是,他也是我的謬思,我熬夜想不出圖、腦筋失靈的多少夜裡,他也給了我很多鼓勵和想法。
但,真的假的……,不是作夢嗎?

坦白說,我已經把約定拋到腦後,一直告訴自己,期待越大,失望就越殘酷。

何況,自那天起他毫無音訊,怎麼樣我都無法相信約定竟會實現。

可是,今天,他真的寄來了,而且班機日期就是後天。

 


 

「還在熬夜?」凌晨四點,我的messenger傳來訊息,是他。

「是啊,現在才回家?」我回覆。

 

我們已經在messenger上聊一年多了,那時,他剛從倫敦留學回來。

他在網路上看到我談設計的部落格後留言給我,我們就這樣認識的。

因為他也是做設計的。

由於都常熬夜的緣故,我們總在夜裡相逢,並頗有話聊,從設計到政治、美食、國外的旅遊經驗……,連彼此的感情狀態跟內心世界都聊,幾乎沒有任何的秘密,連真實生活的我們自己,住在哪裡都一清二楚。

不過,我們從來沒見過面,也沒有約出來過,就只是時常傳訊息,每次一聊都聊到深夜,或天亮。

 

「晚上跟客戶應酬到一點多,漏接了女友電話,她發飆吵了一架。」雖然文字看不見情緒,感覺得出來他很疲累與無奈。

「哦?那還不快分一分?」我直接地說。

「只有妳會這樣建議我。」他還傳了個笑臉。

「鬼都知道你們不合適,而且,我想你應該知道自己並不愛她。」

「但我對她有責任,我們從小就在一起了,兩邊家長很難搞啊……。」他又傳了深深的無奈。

「那就趕快結一結啊。」

「如果真的結了,妳會祝福我嗎?」他試探地問。

「等你離婚我再祝福你。」我老實回答。

「只有妳會這樣跟我說。」

「只有我,又是只有我……,」我點了根煙,繼續打著:「有時我真的弄不懂你們這些男人,站著毛坑不拉屎,不也是在蹉跎對方的幸福?」

「但她不放手。」

「可是你又不可能愛她,結了婚你們也不會幸福的,不是嗎?」

「我知道。」

「我很想安慰你,但是這不是第一次了,我不想騙你,跟你說一堆鬼話,然後讓你婚後又常msn我,說婚姻不幸福,這不是自甘墮落嗎你?」我抖了抖煙灰。

「我想見妳。」他突然轉移話題。

「……。」我的煙掉到鍵盤上了。

 

必須承認,我對他是有好感的,他對我也是。

有時我們會有些曖昧地聊一些話,可是聰明的我們都會把話題扯開,不讓彼此淪陷。

 

「妳會出來嗎?如果我約妳?」他繼續傳來。

「見了我你就會比較勇敢分手嗎?還是見了我以後再去結婚?」我一邊慌亂地擦了鍵盤上的煙灰,邊回覆道。

「妳覺得呢?」

「我害怕見到你。」沈默了良久,我才按下送出。

「我也是。」他也隔了一段時間才回覆。

 

我們都不是沒想過彼此的千百種可能,但大概是因為我有了男友,他也有女友,而我們的戀情都很穩定吧。

也或者,我們都害怕,一見面兩個人就幻滅了……。

 

「如果見面,我希望可以跟妳約在聖馬可廣場的咖啡座,妳要穿紅色的洋裝,我會穿黑色的襯衫,然後我們一看到對方,微笑打了招呼以後點杯咖啡開始聊天,就像戀人一樣。」他又傳來。

「如果見面,我希望是你寄了一張裡面只有機票的信封給我,收到以後,想也不想我就即刻飛去威尼斯,一下機場直奔廣場,從人群裡一眼便認出你。」在心跳了第一百下後,我如此回覆。

「好啊,等我三年。」

「真的假的?」別開玩笑了!

「怎麼不問我為什麼要三年?」

「為什麼要三年?」

「因為妳需要時間,我也需要時間,我的公司剛開始起步,等稍微穩定,還要處理感情跟家庭問題,算算應該差不多。」

「講的跟真的一樣……。」

「不要我真的寄給妳,一個人等了一個下午,妳卻沒有出現。」

「最好是真的……,喂,我會當真喔。」

「那是我的榮幸。」

「好,我等你。」他敢說我就敢回。

「妳等我,我等妳,我們三年後恢復單身,到時見。」他很快傳來。

 

我知道他八成是臨時起意,異想天開,我們常都會像這樣聊起如果有天見面的情形,只是沒有像這一次,他說要寄機票給我,還拉了三年那麼長的期限。

 

「我可能暫時不會上msn了。」他又敲我。

「哦,嗯,你保重。」很想問他發生什麼事,我卻消除了,只簡短回答。

「我會想妳。」

「我也會。」

 

就這樣,那是我們第一次約見面,也是最後一次聊天。

後來沒多久,messenger就停用了,而我也失去聯絡人名單,再也沒看過彼此上線。

雖然,他還是可以從網路上找到我,可是我想,我們應該就停在那裡,不會往前了。

 


 

夏天的威尼斯並不會太熱,一出機場閘門,就看到有人舉著我的名字立牌,是接機的。

老外說著不輪轉的英文,告訴我,他是來接我去飯店check-in的,也稍微講解了一下聖馬可廣場就位於我將下榻的酒店旁,很近。

難怪他沒有在memo裡註明酒店資訊,原來是他連這都安排好了。

 

其實在飛機上我完全無法睡著,雖然搭的是很舒適的商務艙,腦裡都是想太多的疑問,與我們聊了一年多的messenger內容。

完全沒有做任何旅遊功課的我,沒多少時間,光腦子裡打轉著這突然的約定,就足夠我這兩夜繼續失眠。

還好,毫無準備的我不必擔心,果然是我認識的,精明的他。

 

上車後,我被路上的風景迷住,第一次到義大利,還是一直很嚮往的威尼斯,搭車不用輾轉到酒店是很幸福的,當然要好好享受一下旅行的滋味。

而且,我需要放鬆心情,越想他,就越失魂。

大概才過不到二十分鐘,車便已抵達酒店,check-in後,請酒店的人幫忙把行李送上樓,我就直奔老外再三熱情指引我的路線,到我們約好的地點見面。

短短的沿途中,還來不及緊張,我又被電影裡看過,卻真實出現在眼前的場景迷住,一直不停張望。

幸好有記得帶手機,應該趕快把廣場好好拍下。

 

「我那時沒說應該要像熱戀的戀人,這樣看起來我們是已經相戀很久的戀人了。」一個男聲從我頭上傳來。

「呃?」我嚇了一跳後立即轉頭,沒算準距離差點跌倒。

「小心!」他即時摟住我。

「啊……。」是他嗎?

 

陽光下,他背光的臉一開始瞧不清楚,但光憑他的聲音是從頭上傳來,應該就是他,錯不了。
之前我們聊天,有時會傳彼此當時的照片給對方看。

 

「初次見面,女神。」他給了我一個好大的微笑。

「初次見面,」我也笑了,突然,想起他剛說的話,問:「你剛說的是什麼意思?」

「那時候不是約好一看到對方,微笑打了招呼以後點杯咖啡開始聊天,就像戀人一樣?沒想到妳根本沒有按照飛奔到情郎身邊的劇本演,一到這裡還拼命拍照,完全沒有看到我,虧我等了妳這麼久。」他戲弄地說。

「你來多久了?」等很久?

「一把信封送到妳住的大樓,我就搭機過來了,這幾天好想妳,今天忍不住中午就跑來等了,每件出現在廣場裡的紅洋裝,我都以為是妳。」他的笑容仍像陽光那樣耀眼。

「你……,你這個白癡,都沒想過如果我前天沒有失眠一早開信箱,很可能機票就過期了嗎?」我沒頭沒腦地唸道。

「那也沒辦法,再寄一張給妳啊。」

「笨蛋!不會先跟我聯絡啊?」

「可是這樣就不浪漫了。」

「而且兩天前才寄來,萬一我護照過期了呢?」

「這個我想過,不過護照緊急辦還是可以的,只要妳想來。」

「你,你也太灑脫了吧?」

「我才不灑脫,讓妳等了這麼久。」他又摟上我。

「你,你也抱得太自然了吧?」我開始尷尬了。

「不是說好要像戀人一樣嗎?」他無辜地看著我。

「話是沒錯……。」

「跟妳聊天從沒看過妳害羞的樣子,沒想到妳真人這麼逗。」

「你倒是跟聊天時一樣,嘴巴很賤!」

「等妳跟我熟一點,相信妳說話也不會饒過我。」他挑眉。

 

我們以前聊天時,我總是很犀利地回話,就算是他訴苦,我也很少安慰,只是講其它事情讓他轉換心情,或者一針見血直接說出我認為的問題。

 

「竟然真的寄來了。」被他摟得那麼緊,我感覺很不自在。

「妳討厭我嗎?」

「沒有啊。」

「那幹嘛一直想掙脫?」

「哪有人第一次見面就抱住人?」

「我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這兩個星期還要住在一起呢。」他低頭看著我,眨了眨眼。

「……。」這下我回到現實了。

 

應該是他給我的驚嚇太大,時間又很倉促,說真的,我還完全沒思考過可能會同住一間房的問題。

 

「雙人大床喔。」他挑釁地笑。

「可以聊點別的嗎?」我投降地別過頭。

「不鬧妳了,先坐下喝杯咖啡?」他摟著我的手終於鬆開。

「嗯。」

 

他領著我到他原本等我的咖啡座上,喚了侍者過來,直接幫我點了咖啡。

 

「我記得妳喜歡喝摩卡?」他問。

「嗯。」我開始感動了。

「肚子餓不餓?」

「還好,剛剛飛機上喝酒喝很飽。」

「噗,」他楞了一下後大笑,說:「果然是妳的風格。」

「商務艙的酒很值得喝啊。」我沒好氣地看他。

「累不累?」

「不會。」

「我訂了餐廳,等等傍晚帶妳去,可以看到運河view,妳一定會喜歡。」他溫柔地說。

「你,真的一直都記得啊?」我問。

 

之前我有傳給他威尼斯運河邊的餐廳照片,說我很想在這種地方吃飯。

這麼細節的小事他也沒給忘記。

 

「當然,那天跟妳約好,我就開始策劃了,怎麼樣,目前為止還滿意嗎?」他啜了口咖啡。

「還不錯,都有加分,還沒扣分。」我聞著咖啡香,心情自在多了。

「晚上讓妳更滿意。」他靠了近我,說。

「……,怎麼我覺得你話中有話?」

「果然很瞭解我。」他看起來很開心。

「不是叫你不要再說這些話題了,聊點別的啦!」我抗議。

「沒真的見過妳,也沒看過妳有這些害羞的反應,我忍不住嘛。」他又開始無辜了。

「調皮!」這時他就像小孩子了。

 

我有沒說過,他年紀小我三歲?

知道他年紀比較輕,所以其實一開始我對他完全沒有任何想法,只是當成一個很好聊的伴,像小弟弟的感覺。

不過對話一段時間後,發現他蠻成熟,而他很會聊進我的心坎裡,我才比較不在意他比我小這件事。

因為,一直對姊弟戀感冒的我,不喜歡幼嫩的小朋友。

 

「我發現被妳罵會上癮。」他看著我,說。

「神經病。」

「妳看,我好喜歡妳罵人的樣子跟語氣。」

「你有被虐狂喔?」

「只有對妳啊。」他攤了攤手。

「噗,哈哈哈哈哈……。」我被他好笑的表情逗笑了。

「妳笑的樣子我也好喜歡,跟真的妳見面,真好。」他誠懇地說。

「嗯。」我沒再挑剔地點點頭,完全被他打動了。

 

我想過關於我們之間的八百種版本,但都沒有現在這樣真實,而這一切真實發生了。

 

「我想過關於我們之間的八百種版本,但都沒有現在這樣真實,而這一切真實發生了。」他說。

「……,我剛在心裡也這樣想……。」太不可思議了。

「真的嗎?太不可思議了對不對?」

「真的……。」我楞著點點頭,他又說出了我的感想。

「我們在這裡待三天,然後直接繞Napoli,從羅馬轉回佛羅倫斯,再去San Marino,最後回來搭機?」

「哇……,這麼爽的行程?」我讚嘆道。

 

我以為我們會在這裡待上十幾天。

 

「每天晚上都會讓妳更爽,放心吧。」他又戲弄地說。

「什麼都可以扯到那個,你也可以一點!」我瞪他。

「哦,我喜歡妳這個兇狠的眼神。」

「……,我輸給你了。」他完全無視我的警告。

「希望妳在床上不會這麼容易認輸。」他嘴角揚起。

「你……。」我氣結。

「時間差不多了,先去吃飯吧?」他繼續無視我的怒火,看了看錶,再度召喚侍者來埋單。

「晚上吃什麼?」該轉移話題了,我隨口問道。

「妳最愛的墨魚麵。」

「連這個都記得?」

「當然。」

「男人一開始什麼都記得,沒多久就忘了,最後什麼都不知道。」我忍不住評論。

「這個我也記得,放心,我會盡量避免。」他俏皮地拍拍胸脯。

「三八。」

「走了。」侍者拿回付過的帳單後,他站起身。

 

從前聊到彼此感情時,我對男人的不信任與抱怨應該都告訴了他。

而他默默地記下了。

 

我,真的可以相信這個人嗎?

三年來,我們毫無聯繫,他就這樣消失了。

可是,他為我恢復了單身,用心實現了當時的承諾,並沒有食言。

而我也是,即使覺得根本不可能發生的約定,我也跟男友分手了,沒有猶豫。

我們之間,這樣,是愛嗎?

 


 

「幹嘛一直牽著我?」回到酒店後,我在樓梯上忍不住唸道。

 

從抵達運河旁餐廳的路上,他問都沒問便牽了我的手。

一直到用完浪漫的晚餐後,他仍繼續牽起我,邊聊天邊漫步回酒店,一路上也沒放開過。

他看起來是那麼神態自若,反而是緊張得像刺蝟的我,一直克制著狂跳不已的心動。

 

「妳不是喜歡男人牽妳嗎?」他邊開房門,邊說。

「真的什麼都記得?」這才想起我好像有抱怨過男友出門都自己走,完全沒有牽手。

「當然,我還記得妳也喜歡激烈的床上運動。」他促狹道。

「這種事不用記那麼清楚吧?」

「這是重點啊,妳知道嗎?我這幾年都有上健身房唷。」他握拳擺出用力的姿勢,還按了一下他手臂的肌肉,樣子說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最好是……。」我笑了。

「剛剛本來企圖在運河邊吻妳,不過那邊沒有床,想想就算了。」他摟住我。

「神經!」

「那現在可以吻妳了嗎?」他深深望著我。

「可以先去洗澡嗎?」我別過頭。

「妳很髒嗎?」

「飛了那麼久,今天又在外面待了一天。」我低下頭,不好意思看他。

「哦,那弄更髒點再一起去洗。」

 

說完,他就吻了我。

他的吻比剛才餐廳裡喝的年份紅酒更醉人,我簡直是毫無抵抗能力地接招。

我們靠在門邊的牆上沒有節制地親熱,根本沒有時間回到床上,他就「展現」了健身的成果。

 

果然,他說得沒錯。

所有的安排從機票開始,毫無缺失,除了激戰的過程十分令人滿意,後來我們一起去浴室泡澡的古典浴缸更為這個夜晚寫了滿分。

 

「如果那時就見面了,也許我們之間不會如今天走上完美的旅程。」天亮時分,窗外的陽光灑落我們的大床那刻,第三次喘息後,他左手留戀地在我身上游移,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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