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闖入虛幻迷矇的世界,一通過『牛奶酒廊』的長廊,四周便鼓聲律動,令人振奮。
我朦朧似地雙眼隨糜糜的電音閃亮了起來,庸懶的腳步也變的有了節奏。
蘇蘇邊跳邊好奇地四處打量,我則呼吸了往事。
「舞嫚!」Angel的聲音從背後發出,然後就聽到一陣尖叫。
圓圓跟Angel一把抱住我,興奮的狂叫。
「有必要這麼熱情嗎?」我有點不太習慣。
這幾年我改變很多,不太喜歡跟人有太多肢體上的接觸,就像蘇蘇下午勾住我的手,我覺得怪怪的,雖然其實也不是這麼不舒服,就是不習慣。
「妳帶朋友來啊?」Angel不虧是公關界女俠,馬上招呼我的朋友。
「她是蘇蘇,好好招待人家。」我說。
「妳好,我聽小嫚說『牛奶酒廊』的是,非常好奇就來了,妳一定是Angel對不對?久仰大名。」蘇蘇笑著跟Angel說。
「小嫚姐,妳這幾年還好嗎?」圓圓害羞地看著我。
圓圓那時後還很小,才剛跟小鐵交往,現在已經看起來很成熟了。
Angel還是老樣子,頭髮真是誇張,竟然弄了獅子頭。
「妳為什麼把頭髮搞成獅子?害我感覺怎麼跑到動物園了……」我說。
「屁啦,現在流行好嗎?我弄了很久耶!」Angel用力拍了我的背。「真壞心,好久沒見妳竟然說妳的死黨是獅子!妳才是禽獸!」
「喔一!」
「來來來,去吧台,記不記得小樹和阿Ben?他們從L.A.回來了,現在都在這邊當Bartender!」Angel拉著我跟蘇蘇坐下。
「小嫚!」「嫚!」小樹和阿Ben看到我,馬上從吧台跑出來。「好久不見!」
確實很久沒見了。
高中時我去L.A.留學了一年,因為家道中落就回來了,小樹和阿Ben還在那邊唸書,其實本來是陪我去念的,結果他們留下了,聽說才回來沒多久。
「妳一定很想他們吧。」蘇蘇靠近我,拿著小樹幫她調的酒說。
「唉唷,妳饒了我吧!」一下子跟人這麼靠近,很久不見的大家又對我熱烈不已,我還沒習慣過來。
「哈哈,妳就是不老實。」蘇蘇笑著說。
「妳去跳舞吧,我再坐一下,把這裡當自己家囉。」我跟蘇蘇說。
「沒問題,那妳要乖喔!」
「好啦!」
Angel去招呼了一圈客人以後,回到我身邊坐下。
「那是誰啊?」她指著蘇蘇問。
「昨天認識的朋友。」
「昨天?怎麼好像很熟的樣子?」
「投緣啊,她很特別……」我跟Angel小聊了一下認識蘇蘇的經過跟我的感覺,沒想到Angel跟我看法一樣,都覺得蘇蘇很酷。
「不過妳還真是外貌協會總長,我看也只有她會作妳朋友,這世界上帥哥美女畢竟還是沒有我們『牛奶酒廊』多。」Angel指著自己說。
「真不要臉,妳的不要臉功力倒是一點也沒變。」
「妳才是,妳惡毒也沒變!」
「小嫚,妳的酒。」阿Ben把「月光之吻」端到我面前。
「謝謝。」我喝了一口。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酒太甜了,我的眼睛有點酸酸的感覺。
「以前喝,好像沒覺得這麼甜?」我說。
「那是因為妳那時候戀情甜甜啦!哈哈!」Angel哪壺不開提哪壺。
「幹!……」我白了她一眼。「他有回來嗎?」
「他喔?剛回日本,這幾年他很少回來,妳沒收到他的花嗎?」
「恩,有啊,聖誕節的時候,我出門都會收到。」
阿泰這幾年,聖誕節跟我的生日,都會請人送那一大束香水百合給我。
「妳下次跟他說我現在不喜歡真花了,花都會死掉,要丟好麻煩,我現在不喜歡花了。」
「唉唷,妳很拗耶,妳又不是不知道,他還是會送的。」
「那妳叫他送假花,漂亮一點的,我不喜歡真花。」
「好啦!」
聽到阿泰不在,我有點小失落,但也鬆了一口氣。
「對了,阿泰要我拿這個給妳。」Angel給了我一個盒子。
打開一看,是Tiffany的十字架項鍊。
「阿泰真神,他前幾天回去前拿了這個給我,說如果妳有來,就拿給妳。」Angel讚嘆地說道。
「真的假的?」一定是音樂太大聲了,我連喉嚨都覺得酸酸的。
我沒把項鍊退回去,反而戴了起來。
這幾年我都沒戴過項鍊,我想,我的穿衣間應該也還在「牛奶酒廊」,沒有動過。
兩個小時下來,蘇蘇跳累了,我還在喝酒。
蘇蘇從包包拿出一個小的包包,然後很神秘的去了廁所。
我跟Angel提到那天蘇蘇跟阿Ken他們一起進女廁的事情。
小樹在吧台裡面聽到,湊過來跟我說:「他們可能是吸Cocaine。」
「真的嗎?不會吧?」我說。
「是啊,她出來的時候是不是有一直按著一邊鼻子然後吸氣吸得很用力?」小樹問。
「恩!你怎麼知道?」
「然後還很有精神一直跳都不累?」
「對啊,你好神喔!」
「那就是Cocaine啊!」
「醬子……吸毒不好吧?」我說。
「唉唷,誰沒用過,不要過量還好啦!」
「你不知道舞嫚是反毒份子嗎?她連煙都不抽!」Angel說。
「廢話,我們在柏克萊大家都會開玩笑說,如果有人不抽煙,我們就會笑說:『哦,你呼麻!』,如果有人不呼麻,我們就會說:『哦,你用e!』,了嗎?」小樹一副「妳們很淺」的態度。
「『e』是什麼?」我問。
「MDMA啦,也有其他的,就是妳們俗稱的「搖頭丸」啦!但是其實e跟搖頭丸差很多妳知道嗎?都是台灣客,還有那些賣藥的沒良心,混了一堆東西,什麼都做,根本就不純,那些用了會死人的……」小樹講了一堆他所謂的「用藥文化」。
「你越講我越聽不懂……」我頭好暈,我要喝酒。「再幫我調酒啦!」
「好啦好啦!」
我真不敢相信,蘇蘇竟然會吸毒喔?
可是她看起來很正常啊?她還是老師耶!
學生時代我一向對這些事情很感冒,因為以前國中混的人流行吸安非他命,我們學校好幾個人被條子抓過,我一直都很反感。
可是小樹一解釋下來,似乎不能用「吸毒」概稱整個這種,他所謂的「用藥文化」吧,不管,聽不懂的事情就是屁。
如果以前我聽到這些,我可能會報警然後對蘇蘇排斥得不得了,可是說實話,我並不瞭解她的生活跟她在做的這些事情,我也不是她,如果因為這個人做了一件我不認同的事情,我就對她有所評論,其實並不公平。
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生活的方式,只要不傷害別人就好了。
我是真的這麼想的。
蘇蘇就像帶著假面的天使,我無法分辨出她那成熟又不成熟的生活觀,以及她熱情中的冷漠與悲傷,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看著她回到舞池中跳舞投入的樣子,也許,那是她「活著」的一種方式。
起碼她比我誠實面對人生。
つづ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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